仰海城到底是临海的小城,其中当以贩卖贝饰蚌珠为营生,小城小城,地上不算多大,却也热闹。
花卿玉找了家客栈要了两间上房,他记得楚知禅爱好饮茶便同小断讨要了些茶水,待她拎着茶水去找楚知禅时,发现她正抱臂倚窗,低眸看着底下热闹的街市。
“比葫芦城那头安宁得多。”楚知禅说。
“这儿离血海那头远得很,又只有鲛人一放在此,”花卿玉将茶水放到桌上,“鲛人性情天然温和,恰是最好能与人族相处的妖,便自然是要比葫芦城那头安宁得多一些。”
楚知禅收回了视线,顺着话题往下问:“血海如何?”
花卿玉有问必答:“除开应天门所起的那一层禁制外,你……时祭出莲华绽满般若河畔也是一道阻拦。后来谢茶茶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起了一道结界在外,如此下来,便是有三道屏障隔在两界之间,双方不得相互干扰。”
他说到这里,带有宽慰意味地朝楚知禅笑了笑:“放心,很安宁,这五年里没出过乱子。”
楚知禅过后没接话,走过去时花卿玉自觉地给她倒了杯茶,她端起后尝了一口,神色不变地搁下了。
花卿玉坐下后双手托着下巴,看着楚知禅就不住地弯弯眉眼:“禅姐,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可以随便问,我都和你说。“
楚知禅就问:“你修合一功法了吗?”
“没呢,”花卿玉道,“我抵死不从我爹也不好将我逼得太狠。我修的是你先前给我的聆海,虽然名字不好听,但是对于我的灵根而言正好合适,我的修为眼下已经可以到开悟境中期了。”
楚知禅说:“勉勉强强。”
这多少也算句夸。花卿玉心想。
后面花卿玉又滔滔不绝地和楚知禅说了许多近来发生的事情,让她不至于对眼下的各界形势一无所知。
楚知禅偶尔就应个一两声,姑且表示她在听他说。
这一番说下来,不知不觉间便夕日欲颓。
楚知禅刚醒来的身体还是需要适应的,她眉间渐显倦色,花卿玉就不说了,只在最后犹豫几番,有些小心翼翼又有些紧张地问,“姐,你的身体、魂灵什么的现在都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了吧?”
楚知禅手支顾着下巴,神情恹恹:“多管闲事。”
那看来就是没有。
花卿玉松了一口气。见她当真是倦了便也不再打扰她,道了句“好好歇息”之后便出去了,怕外头的吵闹扰着她,还不忘在门口落下了一道隔音术法。
楚知禅又懒坐了会儿,这才起身往床榻那边走。
起死回生到底是逆天下之律而行的术法,说没有点影响那肯定是不可能的。
比如她刚醒时意识混沌了半年,又过几个月才等得身躯与魂灵相融合;也比如……
楚知禅按了按太阳穴。
她的记忆。
谢白衣抵达仰海城时,天际恰将最后一丝暮色收拢。
街上的小贩们都已经陆续收拾好东西归家,纵使此处没有宵禁但到了夜色降临时也难免会冷清下来。
谢白衣在仰海城中找了一圈,他气息不稳,一直到禅心剑似催促一般地轻鸣了一声他才恍然间发觉自己是犯了傻,这才放出血气去四下探查。
然而一无所获。
城中不乏有修士,他探到各种的术法气息但是都不是她所熟悉的那个人的。
谢白衣忽尔有些茫然,抓着禅心剑的手在轻轻地发着抖。
他竟然找不到楚知禅了。
这个认知让谢白衣蓦地慌了神,他看着自己的手,那血气萦绕决计是不可能会再受回曾经的灵力了。
正当他六神无主时,有几息的气息破开那各种术法的纠缠到谢白衣的指尖上,谢白衣怔了一下。
是他的心头血。
谢白衣蓦然抬头看向那夜色中,一轮明月将圆了。
楚知禅睡得并不踏实。
从很早开始她便有些草木皆兵地难以入眠,一直到凌潇洒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从皇城那儿讨来了拂山雪,点起之后才堪堪让她得以安神入睡。
但那到底是依赖着成了不好的习惯,没有了拂山雪后她纵使是睡着了也有些不得安稳。
烛灯早早地便熄了,一片夜的昏暗,唯见得楚知禅颈上所戴着的护心石在受到感应而散发出一层极浅的光晕,在引导着谁来。
谢白衣来时,翻了窗,带进来一片夜的寒凉。
他进来后才发现他之所以会探不到楚知禅的气息,是因为有人在这屋子里面设下了一个隔音的术法掩盖住了。
屋里很静,听得见她的呼吸声。
谢白衣在那一瞬间蓦然红了眼圈,一阵望意道得他连眼前的视线都模糊了,有那么一刹那,他不敢上前。
他日日夜夜都在盼着见她。五年前的一见是生离死别,后来等待佛生花绽开的那一千八百多个日夜,分毫不减的是他愈演加浓烈的思念。
他想着无论多久他都会等,会一直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