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仪景这一觉睡了两天三夜,醒来的时候是一个傍晚。
窗户半开着,花筑里鸟语花香,夕阳温暖的光透过窗棂洒落在床尾。
她睁开眼,脑子都没彻底清醒,手便落在了小腹上。
能感受到轻微的凸起,她长长松了一口气,不自觉笑弯了唇角。
睡得太久,温仪景只觉得身体都仿佛不太受控制了,动了动胳膊,才终于有了撑着身子坐起来的力气。
却还没坐稳,就看到床头暗影里坐着一个人。
大脑还有些沉重的温仪景猛的一惊,却很快凭着暗影里的轮廓认出了床头的人。
“萧玉京?”温仪景将半边垂落的床帘掀开些。
让夕阳的光照进来的更多,也更方便自己能将面前的人看的更清楚些。
明明不过十日,温仪景却生出一种恍如隔世之感。
萧玉京眼圈青黑,下颌不曾修理的胡茬让他看起来也苍老了许多。
漆黑的眸子沉沉的看着帐子里的人。
自从晌午进了苗寨,他便一直守在这里。
得知她性命无忧,他连半点责怪她的心思都不见了踪影。
他想,只要她还能活着,怎么样都是好的。
可是,他却也忍不住心慌,若太后娘娘还是想推开他,他难道真的要放手吗?
他有点后悔,自己应该先梳洗过后再过来。
赶了十多日的路,他衣服都没换,脸没洗,胡子还没刮……
太后娘娘最喜欢的是他这张脸,也总贪恋他身上的味道。
可如今,什么都没有了……
心中正郁闷着,脖子一沉,是太后娘娘的手勾了上来。
萧玉京看着瞬间爬到他腿上的人抱住他的人,心里一紧。
太后娘娘半点不嫌弃的抱着他脖子,埋首在他颈间,“萧玉京,吓死我了,我还以为都见不到你了呢。”
萧玉京僵硬的手扶着她的腰,能感受到她肚子轻微的弧度,似乎是比十几日前更明显了些许。
让人害怕被挤压着,也害怕人从他没有什么支撑力的腿上会滑下去。
“萧玉京,你都不知道,得知温沧渊死了可能会拖累我,我天都塌了,都不敢亲口去告诉你。”温仪景用力抱着他煞有介事的说。
如此的真实。
她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但一醒来能看到萧玉京的感觉,真的挺不错。
幸好,幸好老爷子当初撕毁了那和离书。
萧玉京只觉得自己双腿好像能感受到太后娘娘的重量了,她很轻,很轻……
比十几日前,轻了许多……
可这重量让他更加确认,太后娘娘如今正平安无事的坐在自己怀里。
如此真实。
看着太后娘娘柔美的侧颜,他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一开口,声音干涩的有些哑了,“在不知道真相,以为自己真的命不久矣的时候,可有想过离开我?”
温仪景靠着他肩膀的头微微一僵,随后面不改色的问,“夫君对我这么好,我为何要离开你?”
萧玉京垂眸看着她,“这就要问夫人你自己了。”
家中洒扫的婆子说了,太后娘娘从玉梅园离开之后,地上有许多纸屑。
本来想去收拾了,却被父亲阻止,而是由父亲亲自烧成了灰烬。
其中的内容无可窥见。
但萧玉京隐隐猜到了,那多半是太后娘娘给他的休书。
“问我什么?”温仪景坐直了一些,脸色微变,“萧玉京,不会是你自己想离开我,所以才想赖在我身上吧?”
萧玉京,“……”
苍天可鉴,太后娘娘绝对是倒打一耙。
“我怎么可能想离开,我只想死了之后把你立马就带上,让你给我陪葬。”温仪景继续又道,
“我若真是死了,那是要你陪葬的,怕不怕?”她笑意盈盈的问他。
萧玉京眸光深深,“只恐夫人不忍。”
她若真这么打算,以她的性格不说已经直接杀了他,便也是派人绑着他一起来苗疆等结果的。
“我不忍长离也忍。”温仪景横道,“毒酒我都让长离给你准备了好了!”
萧玉京自不信,只静静看着太后娘娘,突然觉得好像如何也看不够了。
温仪景摸了摸萧玉京长长的胡子,笑道,“不过现在好了,你不用死了,萧玉京,你开不开心?”
萧玉京沉沉嗯了一声,“很开心。”
很开心,她平安无事。
温仪景有些受不住萧玉京这黏腻的目光。
到底也是担心萧玉京再问下去。
此人极其擅长扮乖示弱。
于是她皱了皱眉,嫌弃道,“萧玉京,你这胡子扎手了,去剃了吧。”
她还是喜欢清爽的萧玉京。
如今这样胡子拉碴,不修边幅,看的人心疼。
萧玉京比之前更瘦了。
本就因为‘孕吐’的事情一直没怎么吃好,人就瘦了一圈,如今一路赶过来,风餐露宿,看起来更瘦了。
对此,萧玉京没有坚持。
在太后娘娘激动的时候,或许闻不到他身上十几日不换衣服的陈旧气味,可一冷静下来,便快了。
“你先站好。”萧玉京扶着她站起来。
确定人站稳了,这才连忙推着轮椅往后退了两步,拉开了二人的距离。
一回头,正对上门口站着的苗一寻。
苗一寻朝他露出一个微笑,“萧大人,我来给姑姑把脉。”